辛柏青: 藝術(shù)真實不等于照搬生活(藝術(shù)生涯)
辛柏青飾演的谷文昌(右)。
王昊宸攝
2018年11月,國家話劇院出品的現(xiàn)實主義題材話劇《谷文昌》開啟了新一輪演出。擔綱主演的,是曾獲金獅表演獎的演員辛柏青。
辛柏青這個名字,有的觀眾也許不熟悉,但提起他用精湛演技塑造的人物形象,人們一定不會陌生——從話劇《四世同堂》里的冠曉荷、《青蛇》里的法海,到影視劇《幸福像花兒一樣》里的林彬、《妖貓傳》里的李白、《美好生活》中的邊志軍……辛柏青不是那種大紅大紫的明星,但他能將角色演出一種獨特的味道,即使不是主角,也令人難以忘記,像春雨潤物細無聲,悄悄落在觀眾心里。
而谷文昌這個角色,可以說是辛柏青遇到過最大的挑戰(zhàn),也是讓他演得最過癮、印象最深刻的人物之一。最初接到任務時,辛柏青其實很忐忑。觀眾對這類英雄模范人物的刻板印象太強烈了,怎樣讓人物“落地”,塑造一個有血有肉的好干部,而不是停留在口號式的頌揚?怎樣回歸那個年代的真實,同時又能帶入當代人的表達方式,吸引更多年輕觀眾?這是擺在辛柏青以及整個劇組面前的難題。
辛柏青琢磨著,一邊演,一邊改。其中有一場谷文昌向妻子“下跪”的戲,就是這樣在演出中“碰”出來的。東山的幾戶人家因為政策原因無法加入互助組,生活困難,到縣委書記家里來“討說法”,谷文昌把自己的全部工資用來買了糧食,一股腦兒分給大家,還把夫妻二人結(jié)婚時穿的衣服順手送了出去。鄉(xiāng)親們走后,早已看到妻子臉色不好的谷文昌,一溜煙兒跑到妻子面前,跪到腳邊“討好認錯”。在辛柏青看來,藝術(shù)真實不等于完全照搬生活,這一“跪”當然有藝術(shù)加工的成分,但跪出來的是更豐滿的人物形象,也順應了時代語境的變遷。
后來,這一段果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
事實上,不只在籌備期間,到如今已經(jīng)演過好幾輪,每場演出他都緊繃著一根弦。角色身上的使命感、責任感被他全部接過來扛在了自己身上,使他感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。而功夫不負有心人,正是這樣的投入,讓他塑造的這個一心為民又思想活絡、一身正氣又幽默風趣的干部形象,贏得了觀眾一次又一次的喝彩。
辛柏青尤其偏好歷史人物。他所說的“歷史人物”,其實也包括了谷文昌這樣的當代史里真實存在過的人物。如果說一個完全虛構(gòu)的角色是一張白紙,歷史人物則是一幅打完了底稿的畫,演員在塑造角色時固然有跡可循,卻也是在“戴著鐐銬跳舞”。辛柏青就是喜歡這種感覺,“人們對歷史人物往往已經(jīng)有特定的認識,然后我能夠去腦補人物背后的故事、去展現(xiàn)出他身上大家不知道的那一面,特別有意思。”
演藝理論界常常有“情感派”和“技巧派”之爭,而在辛柏青看來,這種爭論更多是一種噱頭,技巧與情感對于表演都是必需的,不能走向任何一個極端。辛柏青自己就是一個“慢熱”型的演員,必須與角色相處一段足夠的時間,才能鉆進去、演出來。他說,功夫都是磨出來的,做不得假。比如《妖貓傳》里的李白,他在開機前4個月就拿到了劇本,做足了案頭工作,漫長的時間也讓情緒充分地醞釀、發(fā)酵,直到在鏡頭前噴薄而出,一氣呵成。陳凱歌導演對他的表演贊不絕口,一幀未剪,更有網(wǎng)友說“李白的表現(xiàn)撐起了半部影片”。面對諸多好評,辛柏青淡定而有底氣,“磨了這么久,演不好都沒道理。”演谷文昌時也是如此,通過長期的調(diào)研采風,直到把握住了谷文昌思想靈活、毫不僵化古板這一性格特征,他才算舒了口氣,找到了讓人物“落地”的錨點。
在辛柏青看來,影視劇和舞臺劇的表演在本質(zhì)上是一樣的,而兩種經(jīng)驗又是互相滋養(yǎng)的。“話劇是現(xiàn)場性的表演,可以隨時接收到觀眾的反饋,及時調(diào)整自己,也更容易調(diào)動演員的情緒;到了鏡頭前,沒有觀眾,我就會靠以前的舞臺經(jīng)驗想象觀眾的反應,來激發(fā)自己。反過來,話劇的現(xiàn)場性要求演員無論有沒有進入狀態(tài),都必須表現(xiàn)出狀態(tài),演得多了,情感表達容易趨于模式化,尤其人一疲憊,就容易失真。這時候,鏡頭前的經(jīng)驗就能提醒我如何調(diào)節(jié)。”這種體悟,使他得以在舞臺劇和影視劇之間自如切換,演技日益精進。
如今,演技越來越受人們重視,辛柏青感到很欣慰。“觀眾的關注點能從明星八卦轉(zhuǎn)移到表演這一行業(yè)最本質(zhì)的東西”,對于行業(yè)發(fā)展可謂“最大的好事”。這是一個“好演員的好時代”,辛柏青有信心。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18年11月22日 24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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